会当凌绝顶的会(杜甫名篇赏析: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甫

  【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襄阳(今湖北襄樊),曾祖父时迁居巩县(今河南巩义)。杜甫年轻时正值开元盛世,有前后三次历时十年的漫游生活,足迹遍及吴越齐鲁等地。二十四岁时曾赴洛阳参加进士考试,结果落第。三十六岁时,玄宗下诏命天下有一艺之长者都可到长安应试,杜甫再次应试,由于奸相李林甫的阻挠,又未录取。后来他向玄宗献三大礼赋,又向达官贵人投赠诗篇,仍无结果。直至安史之乱爆发的前夕,才得到一个管理军械库房的小官。旋即安史之乱爆发,玄宗逃奔四川,长安陷落,杜甫被叛军俘获,身陷长安。后只身逃脱,投奔在凤翔即位的唐肃宗,被任命为左拾遗。不久因疏救房管险遭不测,获宰相张镐相救后被贬官。次年因关内灾荒,杜甫弃官携家入蜀,曾在严武幕府中做过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严武死后,杜甫遂乘舟东下,在夔州、潭州等地飘泊,最后病死于长沙至岳阳水路途中。

  杜甫是唐代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的忧国忧民的情怀,被后人称为“诗圣”,他的作品广泛而深刻地反映了时代现实,被后人称为“诗史”,他的诗歌众体兼备,艺术精到,被后人称为“集大成”。杜甫诗歌题材丰富,风格多样,他在一生广泛的阅历中写有许多山水诗,有着独具的特色和成就。

  这首诗是杜甫青年时期漫游齐赵时所作,诗写泰山景色的雄奇秀丽,以及登上日观峰的新奇感受。岳、岱宗,在这里都是指泰山。

  诗以问句开篇,久闻泰山之名而未历其境,对于一个正在“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的青年诗人来说,其亟欲登临探胜的心情自是不言而喻,这一问,就把这种心中底蕴和盘托出,同时引出下文以实景作答。一旦登临,则泰山雄伟壮阔仍令人惊叹不已,只见一片青黛之色,似乎铺洒齐、鲁两国之境而犹“未了”,以极开阔的眼界衬托极壮阔的山势,而这种开阔的眼界也正是登高望远时的真实感受。泰山不仅山势高峻雄伟,而且峰奇景秀,使人感到大自然似乎有意识地把所有的神秀之气都集中到泰山来了。诗人登上日观峰之后,正当东方日出,这时山峰的东南一片灿烂,而山峰的西北却仍阴暗隐晦,诗人站立峰顶,同时感受着“昏”、“晓”两重世界,这是只有登临日观峰才能得到的奇特感受。一个“钟”字,表明诗人进入了神秀薈萃处,一个“割”字,则表明诗人站立于阴阳分界点,用字奇妙精警。观日出之后,诗人遍览峰壑,山中云气摩荡,似乎是由自己胸中生出,张大眼眶,极目四顾,只见归山众鸟似乎直往眼中飞来,这也是人在山中才有的独特感受,同时鸟归山表明时至傍晚诗人仍流连忘返。暮色渐浓,诗人不得不下山结束此次游程,但游兴未尽,只能作“会当凌绝顶”之预期,以再游之预期使游兴得到延伸,也使诗意丰厚,予人以悠长回味。绝顶指泰山玉皇顶,因为诗人此次游山只登临了日观峰,未暇登临泰山极顶玉皇顶,所以留此预期。

  【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主上顷见征,欻然欲求伸。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每于百僚上,猥诵佳句新。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

  此诗作于困守长安十年期间,抒发求仕不得、愤激不平之心绪。开篇以“纨绔”与“儒冠”不同遭遇的对比,发泄强烈的不平之鸣,并贯穿于全诗“具陈”的内容之中。自“甫昔少年日”至“再使风俗淳”,写自身超凡才学与宏大抱负。观国宾,即“观国之光”的王宾,杜甫二十四岁时曾在洛阳参加进士考试,所以以此自谓。自“此意竟萧条”至“蹭蹬无纵鳞”,与前再作强烈对比,写抱负落空的抑郁心态与残杯冷炙的凄凉生涯。自“甚愧丈人厚”至终篇,回到“具陈”的对象,表达对韦济的感激、希望以及决心离去而又恋恋不舍的矛盾心情。踆々,形容进退两难貌。全诗“思深意曲,极鸣悲慨”(方东树《昭昧詹言》),极见沉郁顿挫诗风之本色。

  【渼陂行】

  岑参兄弟皆好奇,携我远来游渼陂。天地黯惨忽异色,波涛万顷堆琉璃。琉璃汗漫泛舟入,事殊兴极忧思集。鼍作鲸吞不复知,恶风白浪何嗟及。主人锦帆相为开,舟子喜甚无氛埃。凫鹥散乱棹讴发,丝管啁啾空翠来。沈竿续缦深莫测,菱叶荷花净如拭。宛在中流渤澥清,下归无极终南黑。半陂以南纯浸山,动影袅窕冲融间。船舷暝戛云际寺,水面月出蓝田关。此时骊龙亦吐珠,冯夷击鼓群龙趋。湘妃汉女出歌舞,金支翠旗光有无。咫尺但愁雷雨至,苍茫不晓神灵意。少壮几时奈老何,向来哀乐何其多!

  渼陂,原名五味陂,源出终南山,环抱山麓,故址在今陕西户县西南,是唐时游览胜地。岑参,盛唐时著名诗人,是杜甫的好友。这首诗是杜甫与岑参兄弟同游渼陂时所作,描写了天气变化中渼陂的不同景象,以丰富的想象表达了自己的独特感受,全诗充满浓厚的浪漫气息和想象色彩。

  开篇二句交待游览缘由后,即迅疾转入对渼陂景色的描写,暗示对渼陂向往已久,诗写岑参兄弟之“好奇”实亦诗人自己之“好奇”。然而不料风云空变,刚到渼陂即逢狂风大作,天色骤变,渼陂顿时波涛万顷,天地暗淡,本来极高的兴致一下子变成了忧思,是否会葬身鱼腹已难逆料,而眼前的恶风巨浪更随时会将小舟掀翻水底,“何嗟及”表明了这时的真实感受。俗话说,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急风骤雨来得突然,去得也迅疾,忽而风平浪静,众多游船升起了片片锦帆,一时间歌声四起,水鸟轻飞,特别是雨后空气特别清新,菱叶荷花干净得如同刚刚洗过,终南山倒映于水中,水波荡漾,如梦如幻,使游人沉浸其间,几乎忘却了时间,船到云际寺时天色已昏暗下来,不久一轮月魄跃出蓝田关映入水面,更是如诗如画。正是在这样梦幻般感受中,诗人进而驰动神奇的联想。“骊龙吐珠”、“冯夷击鼓”、“湘妃歌舞”、“金枝翠羽”一时并集,简直进入了神仙境界!

  杜甫诗向以写实著称,山水写景也被人称为“图经”,因此这首诗的神奇想象就特别引人注目,体现了杜甫诗艺术创造的多样性成就。

  【兵车行】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伸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此诗运用乐府形式,但却即事名篇,自创新题。杜甫此类作品甚多,为元稹、白居易新乐府之滥觞。此诗针对天宝年间唐王朝愈益频繁的开边战争而作,深刻反映了由此造成的民间疾苦与社会负担。前六句,客观描述征兵景象,车马轰鸣、尘埃蔽日、亲人哭送混为一体,读来震人心魄。中二十四句通过诗人设问、戍卒倾诉的方式,详尽叙述了频繁征兵所造成的恶果。里正,即里长。武皇,汉武帝,这里喻指唐玄宗。后四句突然展示古战场阴森恐怖景象,既预示着战争的结局,又与开篇鼎沸氛围形成强烈对比,由此对统治者政策的抨击与揭露尤为入木三分。

  【同诸公登慈恩寺塔】

  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忧。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仰穿龙蛇窟,始出枝撑幽。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羲和鞭白日,少昊行清秋。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惜哉瑶池饮,日晏昆仑丘。黄鹄去不息,哀鸣何所投。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此诗是杜甫与高适、薛据、岑参、储光羲同题赋咏之作。高适等人皆以登临览眺的阔大景观抒发向往功业的壮伟襟抱与乐观精神,唯独杜甫诗截然不同,表现了对繁华表面隐伏的深刻危机的预感与忧虑。开篇即标明“登兹翻百忧”,首先与高适等人“披拂欣大壮”的欣悦情调划清界限。同时以“象教”关合佛寺,引发思绪。象教,即佛教。接着写登览所见,面对千里秦川,他感受到的不是“五陵佳气”,而是山河破碎,显然是大乱将兴之预言。最后又以清醒的意识昭揭朝政腐败、贤人失路等促发危机之根源。杜甫此诗向被视为同题诸作中“压倒群贤,雄视千古”(仇兆鳌《杜诗详注》),根本原因正是这种超越同侪的对现实问题的着眼点与先觉性。

  【饮中八仙歌】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此诗描写贺知章、李琎、李适之、崔宗之、苏晋、李白、张旭、焦遂等八人嗜酒的生活与狂诞的生性。此八人为同时人,皆与杜甫交游,都曾生活于长安。杜甫此诗以洗练的语言、速写的笔法,将他们写入一首诗中,在表现他们具有豪放、旷达的共同的性格的同时,又细致刻画出各自不同的嗜酒习惯与特点。这种以酒为媒的栩栩如生的群像图,正是当时文人狂放纵逸的普遍风气的集中写照。此诗一韵到底,句句押韵,每人一段,二、三、四句不等,形式、结构甚为独特。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居然成瓠落,白首甘契阔。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当今廊庙具,构厦岂云缺。葵藿倾太阳,物性固难夺。顾唯蝼蚁辈,但自求其穴。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以兹误生理,独耻事干谒。兀兀遂至今,忍为尘埃没。终愧巢与由,未能易其节。沉饮聊自适,放歌破愁绝。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天衢阴峥嵘,客子中夜发。凌晨过骊山,御榻在嵽嵲。蚩尤塞寒空,蹴踏崖谷滑。瑶池气郁律,羽林相摩戛。君臣留欢娱,乐动殷胶葛。赐浴皆长缨,与宴非短褐。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圣人筐篚恩,实欲邦国活。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战栗。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中堂有神仙,烟雾蒙玉质。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北辕就泾渭,官渡又改辙。群水从西下,极目高崒兀。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河梁幸未坼,枝撑声窸窣。行旅相攀援,川广不可越。老妻寄异县,十口隔风雪。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所愧为人父,无食至夭折。岂知秋禾登,贫窭有仓卒。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

  此诗作于天宝十四载冬安史之乱爆发前夕,杜甫已有明确预感,联系自身的凄凉遭遇与统治者的荒淫昏聩,因而放歌抒怀,成此名篇。开篇至“放歌破愁绝”为第一段,直抒情怀,由窃比稷契的抱负与居然瓠落的遭遇构成的复杂矛盾心态,表达得百折千回、层层深入。瓠落,指空廓而无用。自“岁暮百草零”至“惆怅难再述”为第二段,夹叙夹议,同经骊山所见引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强烈对比,表达出对统治集团的强烈抨击,对民间疾苦的深切同情。嵽嵲,形容山势高耸貌。蚩尤,蚩尤与黄帝战,尝作雾以迷惑对方,这里用以代指大雾。“北辕就泾渭”至终篇为第三段,写路途经历与返家情景,由自身凄惨遭遇推己及人,以关怀民瘼、忧患时局作结,“咏怀”二字通贯全篇。澒洞,形容大水无际貌。

  【悲陈陶】

  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群胡归来血洗箭,仍唱胡歌饮都市。都人回面向北啼,日夜更望官军至。

  陈陶,地名,即陈陶泽,又名陈陶斜,在长安西北。肃宗至德元载冬,唐军与安史叛军战于陈陶,大败,杜甫其时被困长安,作诗悲之。前四句写战败情形,诗人并不完全客观描述,而是首先将“十郡良家子”规定“四万义军”的性质与构成,诗人的主观态度与立足基点即明晰可见。后四句转笔写长安景象,群胡“血洗箭”、“饮都市”之骄横与都人“向北啼”、“望官军”之悲伤形成鲜明对比,进一步渲染此次战败的惨烈程度。而在民族危亡的关头,既悲伤生民涂炭,更盼望中兴光复,显然代表着全民族的情感与愿望。

  【哀江头】

  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笑正坠双飞翼。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剑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至德元载秋,杜甫离鄜州欲投奔刚刚于灵武即位的肃宗,途中被安史叛军掳至长安,触景伤怀而作此诗。首四句写长安沦陷后旧日胜地曲江的凄凉景象,“为谁绿”既点明江山易主,又逗起下文。中八句写昔日曲江繁华景象及明皇贵妃游乐情形,“同辇随君”暗用班婕妤不与汉成帝同辇之典事,寓含对玄宗荒淫误国的讽刺。末八句抒写伤情悲慨,以致心绪迷乱而不辨南北。诗中情感复杂,讽刺、痛惜、伤悼诸端交织,可视为大唐盛世之挽歌。

  【北征】

  皇帝二载秋,闰八月初吉。杜子将北征,苍茫问家室。维时遭艰虞,朝野少暇日。顾惭私恩被,诏许归蓬荜。拜辞诣阙下,怵惕久未出。虽乏谏诤姿,恐君有遗失。君诚中兴主,经纬固密勿。东胡反未已,臣甫恨所切。挥涕恋行在,道途犹恍惚。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靡靡逾阡陌,人烟眇萧瑟。所遇多被伤,呻吟更流血。回首凤翔县,旌旗晚明灭。前登寒山重,屡得饮马窟。邠郊入地底,泾水中荡潏。猛虎立我前,苍崖吼时裂。菊垂今秋花,石戴古车辙。青云动高兴,幽事亦可悦。山果多琐细,罗生杂橡栗。或红如丹砂,或黑如点漆。雨露之所濡,甘苦齐结实。缅思桃源内,益叹身世拙。坡陀望鄜畤,岩谷互出没。我行已水滨,我仆犹木末。鸱鸟鸣黄桑,野鼠拱乱穴。夜深经战场,寒月照白骨。潼关百万师,往者散何卒。遂令半秦民,残害为异物。况我堕胡尘,及归尽华发。经年至茅屋,妻子衣百结。恸哭松声回,悲泉共幽咽。平生所娇儿,颜色白胜雪。见爷背面啼,垢腻脚不袜。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海图坼波涛,旧绣移曲折。天吴及紫凤,颠倒在裋褐。老夫情怀恶,呕泄卧数日。那无囊中帛,救汝寒凛栗。粉黛亦解包,衾裯稍罗列。瘦妻面复光,痴女头自栉。学母无不为,狼藉画眉阔。生还对童稚,似欲忘饮渴。问事竞挽须,谁能即嗔喝。翻思在贼愁,甘受杂乱聒。新归且慰意,生理焉得说。至尊尚蒙尘,几日休练卒。仰观天色改,坐觉妖氛豁。阴风西北来,惨澹随回纥。其王愿助顺,其俗善驰突。送兵五千人,驱马一万匹。此辈少为贵,四方服勇决。所用皆鹰腾,破敌过箭疾。圣心颇虚伫,时议气欲夺。伊洛指掌收,西京不足拔。官军请深入,蓄锐伺俱发。此举开青徐,旋瞻略恒碣。昊天积霜露,正气有肃杀。祸转亡胡岁,势成擒胡月。胡命其能久,皇纲未宜绝。忆昨狼狈初,事与古先别。奸臣竟菹醢,同恶随荡析。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周汉获再兴,宣光果明哲。桓桓陈将军,仗钺奋忠烈。微尔人尽非,于今国犹活。凄凉大同殿,寂寞白兽闼。都人望翠华,佳气向金阙。园陵固有神,扫洒数不缺。煌煌太宗业,树立甚宏达。

  此诗是杜甫奔凤翔拜左拾遗后获准去鄜州探家时所作的著名长篇,诗以归途为线索,抒写了沿途及归后的见闻与感想,充满忧国忧民的深厚情感。全诗分为五大段,先写蒙恩放归辞别朝廷的忧虞情怀,次写归途所见景象及感慨,再写归家后与妻子儿女团聚的悲喜交集情景,复写对国事的关切,最后表达出对国家前途的信心和对社稷中兴的祝愿。裋褐,指粗布衣服。菹醢,本为切碎意,这里指处死。全诗以叙事为线索,以抒怀为内涵,充满政治意识,表达明确思想。形式上采用以赋为诗方法,指事议论,即景抒情,一一道来,淋漓尽致,同时又灵活运用各种比兴方法,使事象结合,意味深长。

  【羌村】(其一)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邻人满墙头,感叹亦嘘欷。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此诗与《北征》作于同时,共三首,本篇原列第一首。诗写离乱乍归情状。前四句描写夕阳西下时分远客归家情景,“先闻鸟雀而后见客至者,从家人耳目中写出”(吴见思《杜诗论文》),从方位看,凤翔在鄜州西南,因而夕阳西下远客归家图从杜妻眼中看尤为生动。后八句写与家人、邻里乍见时悲喜交集之情,世乱生还,妻孥不敢相信,邻里亦闻讯满墙围观,夜阑秉烛对坐,无法入睡,这三个画面由“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之感慨串为一体,既刻骨铭心,又含蓄蕴藉。

  【洗兵马】

  中兴诸将收山东,捷书夜报清昼同。河广传闻一苇过,胡危命在破竹中。只残邺城不日得,独任朔方无限功。京师皆骑汗血马,回纥餧肉葡萄宫。已喜皇威清海岱,常思仙仗过崆峒。三年笛里关山月,万国兵前草木风。成王功大心转小,郭相谋深古来少。司徒清鉴悬明镜,尚书气与秋天杳。二三豪俊为时出,整顿乾坤济时了。东走无复忆鲈鱼,南飞觉有安巢鸟。青春复随冠冕入,紫禁正耐烟花绕。鹤驾通宵凤辇备,鸡鸣问寝龙楼晓。攀龙附凤势莫当,天下尽化为侯王。汝等岂知蒙帝力,时来不得夸身强。关中既留萧丞相,幕下复用张子房。张公一生江海客,身长九尺须眉苍。征起适遇风云会,扶颠始知筹策良。青袍白马更何有,后汉今周喜再昌。寸地尺天皆入贡,奇祥异瑞争来送。不知何国致白环,复道诸山得银瓮。隐士休歌紫芝曲,词人解撰河清颂。田家望望惜雨干,布谷处处催春种。淇上健儿归莫懒,城南思妇愁多梦。安得壮士挽天河,尽洗甲兵长不用。

  此诗作于乾元二年春唐军克复两京后,对于平叛大好形势,诗人欢欣鼓舞,喜形于色,正因真情流溢,使得此诗成为历来大量平庸“颂”体文学中的难得佳构。全诗四转韵,每韵十二句,自成段落。首段总述战场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捷书夜报,失土收复,叛军已成覆卵之势。邺城,在今河南安阳。朔方,指当时任朔方节度使的郭子仪。第二段接“中兴诸将”,以排比句式颂扬李豫、郭子仪、李光弼、王思礼等人的谋略风度。成王,指肃宗太子李俶,后更名为李豫,即位后为代宗。郭相,即郭子仪。司徒,指当时任检校司徒的李光弼。尚书,指当时任兵部尚书的王思礼。第三段陡转,以攀龙附凤无功受禄者与已罢相的贤臣房琯、张镐作对比,寓含深婉讽意与政治眼光。萧丞相,汉代萧何,这里喻指房琯。张子房,汉代张良,这里喻指张镐。末段再于举国称贺中寓警醒之意,最后归结于对休养生息、民间安定的期盼,足见其民胞襟怀。此诗以颂为主,颂中含讽,体式齐整,韵调铿锵,既有“四杰体”之流丽,又含雄浑跌宕之气。宋人王安石选杜诗,尝标榜此篇为压卷之作。

  【石壕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看门。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室中更无人,唯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乾元二年春,包围邺城的六十万唐军被安史乱军大败,为补充兵力而强行抓人从军,百姓苦不堪言。其时杜甫由洛阳回华州任所,就途中所见写成著名的“三吏”、“三别”,此诗即为“三吏”中的一篇。首四句直叙其事,点明“暮”之时间、“石壕村”之地点及“有吏夜捉人”之具体事件,而从“老翁”、“老妇”之熟练反应,可见此类事件经常发生。中十六句先以“吏怒”与“妇苦”的对比领起,紧接照录老妇之“致词”,由此一户境况可以看出普遍的社会问题。末四句写天明登程,回应篇首投宿,而独与老翁别,则老妇被捉无疑。此诗以简洁朴实的语言记叙一个完整事件,表面上句句叙事,略无议论,但却包含着深厚的思想内涵与浓炼的艺术魄力。

  【无家别】

  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贱子因阵败,归来寻旧蹊。久行见空巷,日瘦气惨凄。但对狐与狸,竖毛怒我啼。四邻何所有,一二老寡妻。宿鸟恋本枝,安辞且穷栖。方春独荷锄,日暮还灌畦。县吏知我至,召令习鼓鼙。虽从本州役,内顾无所携。近行止一身,远去终转迷。家乡虽荡尽,远近理亦齐。永痛长病母,五年委沟溪。生我不得力,终身两酸嘶。人生无家别,何以为烝黎。

  杜诗中的“三吏”皆通过诗人亲自见闻写出,“三别”则分别塑造三个人物形象,由诗中主人公说出其遭遇。《新婚别》主人公是一新婚别夫的少妇,《垂老别》主人公是一垂暮别妻的老翁,《无家别》主人公是一从军归来又被征入伍而无家可别的兵士。比较起来,《无家别》反映战争造成的民间疾苦尤为沉痛而典型。此诗前十四句写乱后回乡所见,中四句写辛勤劳作、孤独贫困的生活,后十四句写无家可别的心理活动,层层转折,刻画入微。结句“何以为烝黎”,前人谓为可作“三吏”、“三别”六篇之总结(浦起龙《读杜心解》),实亦正是整部杜诗中此类作品之中心所在。

  【佳人】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此诗着力塑造了一个历经战乱又遭遗弃的女子形象。开篇二句点出“佳人”,既“绝代”却“幽居”,足见其特殊性。以下十四句由“自云”领起,历叙身世遭遇,倾诉人生不幸,慨叹世情冷酷。末八句写其“幽居空谷”的清贫生活,同时以泉水清浊之对比与竹柏物象之衬托,喻示着佳人的高洁品质与情操。此诗作于乾元二年秋杜甫弃官飘泊至秦州之时,有感于对朝廷忠心耿耿仍遭弃置,而自身衣食无着却始终不忘国家民族命运,“佳人”形象当有感叹身世、寄托情怀之深意在。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杜甫至成都后,于浣花溪畔建草堂,此诗因大风破屋有感而作。首五句写大风破屋的迅猛之势,“卷”、“飞”、“渡”、“洒”、“挂罥”、“飘转”等一系列动态,既构成破屋的过程与景象,又牵动着诗人的视线与心弦。次五句承“茅飞”,写群童抱茅,无可奈何。再八句写屋破又遭连夜雨之苦况,进而联系起“自经丧乱”之遭遇,使一己忧欢暗含了社会性内蕴。末六句承此构成社会性襟怀的猛烈迸发,希冀广厦万间庇天下寒士,不仅显示了其民胞襟怀之博大,而且成为古典诗歌中忧民题材的一个表现范式,为后世文人广泛运用。

  【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火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此诗是杜甫晚年居夔州时观公孙大娘弟子李十二娘剑器舞有感而作。剑器,是古代武舞曲名。诗前原有序,概述幼时观公孙氏舞剑器浑脱情形,并追忆张旭见公孙氏舞而草书长进事。全诗以剑器舞为中心,在今昔情形的穿插比照中展开思绪,抒发感慨。首八句追忆公孙氏之超绝舞艺与神妙舞姿。次六句写眼前所见李氏之舞,既喜公孙绝艺犹传,又顿生感时抚事之慨。再六句直抒五十年盛衰之感。末六句由当筵哀乐引发时局之忧思。金粟堆,即金粟山,在陕西蒲城东,明皇泰陵在此。瞿唐石城,指夔州,诗人当时居住地。唐代诗人观乐舞之作甚多,大多局限乐舞本身或感伤一己身世,杜甫此诗则于乐舞之今昔对比中见五十年治乱兴衰,足见诗人稷契襟怀无处不在,此诗之根本价值亦正在于此。

  【房兵曹胡马】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此诗是杜甫早年漫游齐赵、裘马轻狂时所作。诗咏胡马,藉以言志。房兵曹,胡马的主人,大约是杜甫的朋友,兵曹是官职名。诗的前四句实写,先交待马之产地,大宛,是汉代西域国名,以产“汗血马”著称,可见此马为良种。再刻画马之骨相,尤见其不凡,宛如一幅逼真传神的胡马图。后四句虚写,表现马的才德品格,而由“托死生”三字实隐含着御者的角度看,马之才德描写显然具有了象征意义,既勉励房兵曹为国立功,又暗寓着诗人自身的抱负与心志。杜甫一生常借咏马抒怀,将此诗中马之神情与杜甫晚年笔下病马形象比照,真义自显。

  【画鹰】

  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耸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绦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此诗与《房兵曹胡马》大约作于同一时期。这是一首题画诗,诗人通过对画鹰形象的描绘,抒发了嫉恶如仇的情怀与积极进取的心志。首联点画鹰之题,一个“殊”字说明画作及画中物的双重不凡。中二联细摹鹰之神态,不仅“耸身”、“侧目”之动态可见,而且表现出“思”的心理状态及“势可呼”的与人相呼应之势,至此,画鹰显然已经活化,并暗含了人格化特征。末联承此意,想其何时展翅搏击,直接以真鹰期待之,自身襟抱随之昭揭。

  【春日忆李白】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此诗怀念李白,并对李白诗歌加以热情赞美。前四句热情赞美李白之诗,先以“诗无敌”、“思不群”概述其超凡脱俗的意趣与诗艺,再以“清新”、“俊逸”描述其诗歌风格特征,并以对唐代诗人影响甚大的庾信、鲍照相比。后四句抒发怀念李白之情,“渭北”、“江东”相距万里,则二人离情自见,而何时樽酒相对、重与论文之期待,亦正表现了思念之深。此诗特点,“纯于诗学结契上立意”(浦起龙《读杜心解》),以赞诗起,以论文结,由诗转到人,再由人转回诗,使对人与诗的“忆”融为一体。

  【月夜】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此诗作于杜甫被安史乱军掳入长安之时。诗写望月思家之情,却从家人眼中写出。首联,见月怀妻,却隐去长安望月之人,留下鄜州“独看”之人,不仅使两心相映,且使所怀对象如处聚光灯下那样突现出来。颔联,由怀妻念及儿女,先以“遥怜”直注情流,又言儿女未解思念自己,曲折之中强化思念之情。颈联承“闺中”写妻子望月情状,雾湿云鬟,月寒玉臂,望愈久而念愈深。尾联寄想团圆之日,以“双照”回映“独看”。全诗从月色中照出,句句是虚想之象,字字是刻骨真情。

  【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此诗于困陷长安时,伤春感时而作。开篇写春望所见,“国破”二字,触目惊心,“山河在,明无余物矣,草木深,明无人矣”(司马光《温公续诗话》),可见一片荒芜破败景象。颔联写春望感受,花、鸟娱情之物,却见之而泣,闻之而悲,可见伤感程度。颈联写时局与家境,烽火连天,因国破,而家书万金,因烽火阻隔,“时”与“家”的命运已连为一体。尾联写自身春望形态,是爱国思家之情的集中表征。

  【蜀相】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此诗是杜甫初至成都时寻访诸葛武侯祠堂有感而作。诗以“寻”字领出“丞相祠堂”,并贯穿全篇。前四句寻访诸葛祠,以“柏森森”、“映阶碧草”、“隔叶黄鹂”描绘祠堂的自然景境,而着一“自”、一“空”字,则顿然形成凄寂氛围,促生感物怀人之慨。后四句寻想诸葛功业,“三顾频烦”、“两朝开济”概其功业,而“老臣心”显然激起自身共鸣而带有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对诸葛功业未竟一洒英雄之泪,亦是杜甫身世之自伤。

  【客至】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此诗题下有自注“喜崔明府相过”,崔明府是杜甫舅父,可知为舅父来访喜作。前四句写草堂环境及客至情形,“春水”、“群鸥”相伴,既含超尘脱俗、忘机物化之心境,又见客来不易、人迹罕至之特点,在此情形下,为客扫径,为君开门,显然平添喜悦情趣。后四句写待客情景,“无兼味”、“只旧醅”见家境贫寒,但径以待客,则朴实亲情毕见。而呼取邻翁相陪,进而渲染朴实生活情趣。全诗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诗风亦清新质朴,语淡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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